我们终将拥抱自由|与考拉的对谈——听众「共笔」
九年后，“709案中最年轻的被捕者”考拉终于整理好心境，开始讲述自己从大学至今作为人权捍卫者的经历。那些尘封的往事逐一被揭开，新大陆的阳光普照，她心中的阴霾也被慢慢驱散。她用最柔软的记忆拥抱伙伴，用无畏与坚定鼓励同行者。我们见证了她的软弱和坚强，这都是她最真实的模样。709分享会是“擦星星”团队为709中国人权律师大抓捕事件作的历史注脚，也是由所有参与者共同书写的公共记忆。
2024年7月14日晚，在美国加州湾区的一间图书馆，考拉（赵威）和另外一名709亲历者向莉，与一位社会运动学者，20余名听众一道，回忆了她们的709记忆。分享会开场，考拉和荆棘一起朗读了一首俄国诗人关于政治犯的诗歌，以下是节选：
“你想跨进这门槛来做什么？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
“我知道。”
“寒冷、饥饿、憎恨、嘲笑、轻视、侮辱、监狱、疾病，甚至死亡？”
“我知道。”
“跟人们的疏远，完全的孤独？”
“我知道，我准备好了。我愿意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击。”
“不仅来自你的敌人，也来自你的亲戚，你的朋友？”
“是的，也来自他们。”
“好。你也准备着牺牲吗？”
“是。”
“而且是无名的牺牲？你会灭亡，没有人，没有人会缅怀你。”
“我不要人感激，也不要人怜悯。我不需要名声。”
——《门槛》屠格涅夫
“最近办了两场709亲历者分享会，心里疲惫，讲述本身就是一种挑战和压力。
时代支离破碎，709被抓捕的同伴大多数还在中国，长期受到压迫和打击。
我很幸运，我能置身自由世界讲出我的经历。
讲出来，于我，是尘封的记忆重新开启，是软弱的小孩第一次敞开哭泣，是孤独的种子向外生长，是与强权和遗忘抗争到底。”
——考拉
我们感谢您的参与让我们感受到湾区华语社群对中国公民社会，人权与法治的关注和支持！以下是本次分享会的参与者发来的心得和感受节选：
我第一次听说人权律师和709事件，是从我母亲那里得知的。母亲的关注让我初次窥见这个国家的另一面——那些冤案，那些不公，那些深藏在宣传背后的黑暗。因为我母亲的讲述，让我有了公民意识的觉醒。那时的中国，仿佛充满了改变的希望。然而，2015年的709大抓捕，斩断了我对未来的憧憬。几个月后我才得知这个事件。紧接着，我印象中较为深刻的雷洋案发生了。本该有无数的人权律师站出来为他辩护，可这次，案件迅速被草草了结，真相沉入了黑暗。从那时起，中国的网络社会中，几乎听不到人权律师的声音。
过去那些关于人权律师的模糊记忆，随着考拉的讲述，变得清晰。人权律师的出现，是对独裁权力的无畏挑战，是法治社会最后的希望之光。而对他们的打压，则是文明急速倒退的开端。一个国家有了人权律师，并不值得庆贺；但没有人权律师，却一定值得警惕。
人权律师曾让我看到过那个社会的希望，而今，这希望显得如此遥远而珍贵。感谢曾经的那些人权律师，他们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让我们在黑暗中曾短暂地看见过光明的未来。
感谢考拉的分享，很庆幸你在此处，远离霸权的伤害，拥抱自由的空气，开始疗癒的旅程。
我也曾想过下辈子别再做中国人。中国女人这个身份带来了很多痛苦和无力感，看着人们前赴后继地进行着西西弗斯般的努力，改变却很艰难。但最近我有了新的想法，自从看到“活出你想要的中国”这句话。与其抗拒挣扎，不如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与华语社群一起重新建构和思考我们的历史，建立包容和尊重的人际关系，一起热爱生活，一起天马行空。
感谢你昨天与我分享过去几年的人生经历。我知道，即便是简单地述说，这不容易，也需要直面过去的勇气和巨大的精神力量。
你提到自己觉得软弱，但我认为你或许该相信自己的选择。从大学时期开始了解并关注LGBT群体，到看到不公之事时想给予自己的力量，从辞去工作成为人权律师助理，到意识到这个国家制度的问题，这些选择中的哪一个谁又敢说是软弱的？我只看到了一个充满善良与正义感的人生连串。你过去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坚强的体现。尽管那些选择带来了不成比例的代价，但这又怎能怪你呢？
人们渴望真相，是因为渴望万事能抵达公平正义。你曾是照射那条艰难路中的光明之一缕，我都替你骄傲。你是自由的，我们本该是自由的。
考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很惊讶，你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和我头脑里的“709最年轻政治犯”的想像是那么的不一样。历经苦难，你的举手投足都让我觉得你和我们一样。这是对你的赞美，也是承认我对“政治犯”的刻板印象，牢狱生活对一个人的毁坏有多大呢，我不敢想。我问过你是如何恢复到现在这样，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你说是靠着时间和信仰。同为基督徒，或许信仰是对我们这些抗争者的祝福，在世人的逼迫前，靠着信心做解药。你在面对狱警时的勇敢和机智，原来是靠着神才有的刚强壮胆。
和你一起办活动时，我常常说你辛苦了，你说不存在辛苦，这不是为了别人做事，是为了自己。709过去九年了，很高兴我能见证你开始重启行动，我读着关于你的报道，你写的致709同伴，目睹你在深夜委屈流泪，你的坚韧和理性在不断的激励我前行。
我们都曾经软弱，在死阴的幽谷，被世上的罪和诱惑所绊所伤。但是我相信流亡，离散，孤立和种种压力都会是短暂的阴霾，总有一天都会消散。
很高兴我能和你一起保持“正常”，运动的路上起起伏伏，我几度想要逃跑，是你用陪伴和行动告诉我，不退场我们就不会输。我们同游华盛顿DC，看着你在最高法院门口举起美国国旗的骄傲模样，我的心里战栗，这是你的荣耀征程，是自由花的绽放时刻。
你是勇敢，坚强，热爱生活的美少女战士。还记得我们那天在山林里一起唱的歌吗？我相信终有一天，自由民主会战胜归来！
野人姜
父亲其实有经常和我讲这一类的故事。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分享会带来给我的心灵上的这么大的震撼。最让我有所触动的是考拉的这句话：“是这一次的失去自由，才更能让我感受到自由的珍贵。”这句话就像在我心中抹去了一片水雾，让一切都变得更加轻易，想法也变得更加坚定。受害者的描述真实，我才能彻底看清他们犯下的恶行。
我的父亲曾经也受到过的非法的拘禁，那时候他的日子也过得非常苦。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受苦的地方，已经是考拉在那一年里对她而言最幸福的地方了。听她描述的那些在狱中的故事，光是让我想象都已经感到窒息般的的疲惫和痛苦😢。共党这种私下的见不得光的折磨，让我十分心疼那些维护人权的律师们。
我应该是这次分享会中年纪最小的。我很希望能够在接受大家的指导下，也成立一个青少年组织。我想要给未被洗脑的未成年人讲述“自由”与“人权”的重要性。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最受感触的还是分享的人。这些我在赴美之前曾经在国内隐隐察觉到的、一些被隐匿于大众视野之下的社会事件被亲历者剖开伤疤，背负曾经数不尽的血泪和愤慨在我面前一一展开。
曾经不了解自由和权利，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置身于这样的社会看不见的大象迟早会压到每一个人的身上。非常敬佩这些先于大众一步挺身为自由发声、呐喊、真真切切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的人们。你们赤诚、热烈，身体力行地贯彻自己的理想。从中感受到的精神力量让我为之动容。
有些时候也会感到无力，觉得自己的点赞发声是否有用，但是活动参与的嘉宾告诉我一切支持都是可以化为助力帮助场上的每一个人。作为一个无名之辈，曾经对自己一个人微薄的力量感到质疑，但是未来即便是微薄的力量，我也愿意去传达。
一棵树从根就烂透了， 无力改变， 愤然离去。
那天听完你的讲诉，还是很震撼。如果说一个体制在对一个女性都可以如此无耻，那就一起等待他的毁灭。当然，他向来很无耻。对农民是如此，对弱势群体是如此。
以后就把这段记忆就尘封，在自由的地方做一个快乐的人，这边有太多的事情，值得去探索。可以在清晨进行一场徒步，也可以在阳光的午后去海边晒晒太阳。把自己融入到这个碧海蓝天中。“丢掉幻想，重新来过”。
中国人权律师团：我们终将拥抱自由——中国人权律师团律师2015年元旦献词
中国人权：A Conversation with Koala, a Survivor of the 2015 “709 Crackdown”
图：Koala
文：擦星星的人
统筹，编辑：GD
校对：Koala